沈枕戈帮沈意浓把之前网购来的监控摄像头在门口装了一个,在客厅又装了一个。

    沈意浓欲言又止,对周臣这个人三缄其口,到沈枕戈即将要离开时,沈意浓踌躇地试探:“你也认识周臣?你见到他了?”

    “不认识。”沈枕戈答得很快,“查案的时候查到一些和他有关的事情。他好像认识你。”

    沈意浓神情怔住,像是难以置信周臣会和查案有关联似的。她抓着门框,小声地说:“他和你一样大。他是个很好的孩子。和你一样的好孩子。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,他还是个高中生,大概十五六岁吧。他总是偷偷来看我,帮我打那些欺负我的人,给我买些吃的,或者送我点什么,他还偷家里的钱给我——他很可怜的。他太可怜了,用他最大的努力帮我,而我却什么都帮不了他。”

    说到最后,沈意浓哭腔渐重,眼泪夺眶而出。似是后悔,又似是自责,“我失去了你,因为胆小和害怕,又失去了他。”

    沈枕戈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沈意浓,平静地追问:“你说的失去他是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沈意浓肩膀一缩,纸巾也没有接,脸色白了白,“都过去了。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。他从不跟我说他的事,但我知道他有困难,可我又什么都帮不了他,后来他就没再来找过我了。不过周臣是个好人。真的是个好人。他有他的难处。”

    沈枕戈将纸巾塞进沈意浓手里,他的动作很慢,也没有去看沈意浓的眼睛。他的声线也沉得很低:“他喜欢你吗,周臣。”

    沈意浓接着纸巾的手感受到一股克制的力量,她有些莫名与不确定地看了眼自己的弟弟,随即也低下头,回答这个突兀的问题:“他那时候还那么小。才和你一般大。我只是把他当做弟弟。”

    沈枕戈低低地说:“他没你想的那么好。”

    沈意浓有些无措,她声调猛地上扬,像是想起什么关键似的,紧张地问:“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——怪不得你问我我找到你以前是怎么活过来的——”

    沈意浓一直紧绷的肩膀轰然地垮塌下来,她反手抓住沈枕戈的手,捧在手心里,一双眼睛在昏暗的灯光里像是透明的玻璃珠子一样,脆弱又明亮:“我知道我以前做过援|交|女了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觉得我丢人?”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答得很快。

    沈意浓的眼泪止不住了:“找你需要钱。亲戚见到我都像是见到瘟神一样。我就比你大两岁,也就16,高中毕业证都没有,也没有钱。我只能做这种事。有不少高中生也都来找我,给钱的话我就跟他们睡。只有他,找到我的时候,塞给我一大笔钱,后来我才无意间得知钱还是他从家里偷来的。他还帮我打过那些拍我过分的照片的高中生。也许他是个坏人吧,但他是个好孩子。我看到就想到你——小时候我被班上的男孩子欺负,你就每次都帮我打回去。”

    从1998年14岁的沈枕戈失踪,到2006年沈意浓在收到一单生意赴T大附近的宾馆偶然遇见沈枕戈两人相遇相认,整整八年。

    2006年的春天,沈意浓的二手LG手机收到了一则短信,短信上就是一般的生意格式,时间地点和价钱。沈意浓为了省钱,都是公交加上走路出行,偏偏那个宾馆又很偏僻,所以她找得很吃力。她还沿途专门问了个看上去也是附近的学生模样的男生,那男生给她指错了路,不过刚好让沈意浓找到了在一间饭馆里打工的沈枕戈。

    姐弟相认。沈枕戈对自己失踪八年来的经历闭口不谈,不愿让沈意浓担心;而沈意浓看着自己的弟弟已经自食其力上了这么好的大学,决定一定要重新找份工作,绝不让弟弟知道她从前做过的事情,给弟弟蒙羞。沈意浓是很后来才意识到她本来是来做生意的,但奇怪的是,她虽然没有去宾馆,也没有收到任何催促的短信或电话。但无论如何,她的最后一单生意给了她一个圆满的结局。

    沈意浓的思绪回到现实,赌气地委屈道:“你不是也什么都没有对我说吗?那八年里,你发生了什么,经历了什么,你什么也没有让我知道过。”